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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邓诚,商号里还有多少可调动之存粮?”
面对着嗷嗷待哺的灾民,光靠解释是断然无法说服的,空口白牙的许诺也同样如此,事到如今,不拿出点干货来,怕是很难有斡旋的机会了的,这一条李显心中自是有数得很,故此,哪怕明知道“邓记商号”前不久方才捐过大批的粮秣,李显还是不得不向商号再次伸了手。
“回殿下的话,扣除商号伙计的日常禄米之外,只余下两千七百石不到一些。”
尽管早已料到李显会再次向商号伸手,可真到了李显发问之际,邓诚的脸色不由地还是为之一苦,有些个无奈地回答了一句道。
“唔……”
两千七百石就是三十二万四千斤,听起来是不少,堆起来,也足以塞满一栋偌大的库房,可对于多达二十余万的灾民来说,就算再节省,也就是两、三日的用度罢了,就这么点粮秣,要想应对如此严重的灾情显然是远远不敷用的,一闻及此,李显的头不由地便大了好几圈。
“殿下,户部那头该是还有些库粮,若是能先挪些出来,或许能挨到船队抵达之时。”
眼瞅着李显如此之为难,明知道希望不大,可庄永还是试探着提议道。
“户部?不必指望那一头了,本宫即使去了,最多也就要个百把石的,浑然派不上甚大用场。”
李显自是清楚户部尚有些余粮,可那粮原本就不多,还都掌控在武后的手中,要想指望着武后开恩,那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来得实际些——此番的灾情虽说来得突然,可有着前世的记忆在,李显却是早早便已预知了的,实际上,早在数月前,李显便已为此事作出了不少的秘密部署,为的便是趁此机会一举切入朝局,就在此时,便有着几支“邓记商号”的船队正沿着运河以及海岸线向东都以及胶州方向急赶着,只消船队一抵达,灾情立马可得以缓解,奈何计划却是赶不上变化快,李显万万没想到武后竟然敢冒逼反灾民的危险,在此时给自己来上这么一招祸水东引,如此一来,船队的抵达时间便有些赶不上趟了,在这等情形下,要想渡过难关,可就得另行设法了,至于从武后这个丧心病狂的祸水手中要粮么,实在是半点可能性都欠奉的。
“庄总舵,能否再催催船队,加快一下航速?”
李显虽没有解释为何无法从户部要到粮,可张柬之却是心中有数得很,眼瞅着官路上走不通,不得不将主意转回到“鸣镝”掌控中的那几支船队上头。
“好叫先生得知,属下已传了令,只是最近的船队离东都也尚有一百三十余里水路,便是昼夜不停,最快也得五日方能抵达。”
该做的庄永早就已去做了,到了此时,便是庄永再有能耐,却也是无法可想了,面对着张柬之的探问,庄永也只能是报之以苦笑了的。
两天,就只差这么两天而已,真不算多长的时间,眨眨眼便过去了,问题是灾民却是等不起,倘若赈灾进行到一半,突然没了粮,那后果之严重可是不堪想象的,真要是灾民闹起事来,整个东都怕都得大乱上一场,李显实在不敢去想象那等暴/乱的场面。
大意了,着实是有些大意了,李显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武后居然会疯狂到了如此之地步,为了一己之私利,竟然敢冒社稷倾覆之大不韪,着实是丧心病狂到了极致!一念及此,李显真恨不得一刀子活劈了那老贼婆子,只是气恼归气恼,却是无法以之来解决摆在眼前的实际难题,该如何着手却是令李显头疼得紧了些。
“邓诚,即刻联络城中各大世家,不惜一切代价购粮,此事由庄总舵全力配合,若有存粮不售而囤积居奇者,不必理会,先报到本宫处,本宫自会给其一个交代!”
头疼归头疼,时间却是不等人的,李显不敢再多犹豫,面色一肃,阴冷地下了令。
“诺!”
李显既是已有了决断,一众人等自是不敢稍有怠慢,齐声躬身应了诺,各自就此散了开去……
戌时正牌,天已是彻底地黑了下来,随着数声钟响,皇城诸门皆已关紧,是到了落匙的时辰了,可武后却并未去歇息,依旧端坐在堆满了折子的几子后头,但却并不似往日那般忙着速书不停,而是静静地安坐着不动,似在发呆一般,然则殿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方才响起,武后的视线便已是迅捷无比地扫了过去,眼神里隐隐有精芒在闪耀不已,直到见从屏风后头转出来的人是司礼宦官程登高,武后眼中的锐利光芒方才稍稍收敛了些,但却并未开口发问,而是一扬眉,摆出了个探询的表情。
“启禀娘娘,一切都已按您的吩咐安排就绪。”
程登高自是知晓武后要问的是甚事,忙小跑着凑到近前,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。
“嗯,下去罢。”
武后对程登高的办事能力显然极为信任,并没有去追问具体情形,只是不动声色地吩咐了一声,将程登高打发了出去,自个儿却是呆呆地端坐了好一阵子之后,这才如获重释般地长出了口大气,站起了身来,行到了东边窗前,神情森然地远眺着东宫的方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