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吐了口气,强自压住了心头的烦躁之意,恭谦无比地朝着武后行了个礼,不紧不慢地开口道:“母后有问,儿臣自不敢不答,依儿臣看来,为官者,首重品德,其次方是能力,就品德而论,卫司农便算不得一纯臣,据儿臣了解,其人时常出入青楼,乃是怡红院之常客,于文人而言,或许可算风流不羁,可于为官则是不端之至,至于贤能么,更是谈不上,历官三载,餐位素食,竟无一可称道之政绩,唯诺诺之辈耳,与狄公之精干,何异云泥,此等样人位列庙堂之高,实是我大唐之耻也!”
“显儿此言可有证据否?”
高宗本人倒是风流得紧,但却绝不想看到手下大臣是流连青楼之辈,这一听李显如此说法,登时便来了怒气,也不管武后的脸色有多难看,从旁便打岔了一句道。
“回父皇的话,儿臣不敢虚言欺瞒父皇,此事有据可查,父皇若是不信,大可下旨彻查,定可知端倪!”
李显此番图谋甚大,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疏失之处,早就做足了功课,又岂会担心找不出卫敬业行为不轨之证据。
“混帐东西,拿着朝廷的俸禄,干的竟是些混帐勾当,此等人要来何用,传朕旨意,着大理寺彻查,若属实,严办不怠!”
高宗火气一上来,可就不管武后乐意不乐意的了,猛地一拍几子,一句话便断了卫敬业的仕途之路。
“陛下息怒,此间或许有误会也说不定,还是先查查看再定也好。”
武后也不清楚卫敬业是不是真的时常出入青楼,可一听李显说得如此肯定,料想或许不差,自知此局恐怕要败,但却不愿将此事扩大了去,不管怎么说,卫敬业都是她的手下之一,该出手帮衬的,却也少不得为之掩护一二,这便从旁打岔了一句道。
“母后所言甚是,然,良种推广一事却是刻不容缓,儿臣以为此事须得加紧办了去才是,恳请父皇、母后下旨调狄仁杰来朝主持大局。”
武后想和稀泥,李显却不想让此事再议了去,若真是再议接着再议,黄花菜怕是都得凉了,这便立马站出来再次提议道。
“嗯,朕准了,回头便与尔旨意。”
高宗本心便是想着要支持李显一把,不止是为了推广良种一事,更多的则是想李显与武后在朝局上形成一个平衡,只是早前一直没能找到支持李显崛起的良机,此时见李显已是成功地压制住了武后的凶狠反扑,自是乐得顺水推舟上一把。
“父皇圣明,儿臣领旨谢恩。”
李显整出如此大的阵仗,为的便是这一目的,这一听高宗已然下了决断,心情自是大好,也不给武后再次打岔的机会,紧赶着便谢了恩,将此事彻底敲定了下来。
眼瞅着局面已然有些失控,武后自不免有些子急了,只是高宗旨意已下,她却是不好当众与高宗唱反调,无奈之下,只能是再次给贾朝隐使了个暗示的眼神。
“启禀陛下,微臣有话要说。”
贾朝隐刚吃了李显的一记闷棍,正担心着李显会与其来个秋后算账,毕竟李显的狠辣手段可是尽人皆知的事儿,奈何武后有令,他却是不敢不从,只能是硬着头皮再次站了出来。
“嗯?爱卿又有甚事么?”
几次三番被贾朝隐跳出来打岔,纵使高宗性子再好,也有些子不胜其烦了,面色不愉地扫了贾朝隐一眼,带着强烈不满之意地吭了一声道。
“陛下,微臣以为太子殿下所现的诸般良种固然是件大佳之事,奈何远水却解不得近渴,于将来固是大善,可却并不能解眼下之灾情,先前太子殿下自言能缓解灾情,可微臣却看不出其所以然,只想请太子殿下给微臣作一说明。”
贾朝隐胆子虽是不小,可被高宗那阴冷的眼神一扫,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哆嗦,奈何事到如今,他已是无可后退了的,只能是咬紧了牙关,强作镇定状地进言道。
“唔,那倒是,显儿……”
被贾朝隐这么一提醒,高宗也想起了此番前来东宫赴宴的初衷,这便侧头望向了李显,开口便要问个究竟,只是话尚未说完,却见一名近侍神情慌张地从外头狂冲了进来,话头不由地便顿住了。
“陛下,陛下,大事不好了,大批灾民正在向东宫汇聚而来,羽林军就快弹压不住!”
那名近侍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凉亭前,也不等高宗开口发问,便即慌慌张张地便嚷嚷开了。
“什么?”
高宗一听此言,登时便吓了一大跳,霍然跳了起来,面色瞬间便已是煞白一片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