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下作干爹,照顾干娘便是顺理成章,一家人岂不是其乐融融?”
飞鱼嗑着瓜子怼回去:“你以为你是安禄山吗?”
“不瞒小姐,在下祖母乃是西凉公主,自比那安禄山俊美多了。”顶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,赡思辛大言不惭。
飞鱼低声跟元秩确认:“我就说神经不大正常。”
元秩说赡思一族早已式微,即便尚了公主、封了郡王,在西凉朝中也不受重视,只不过……
“只不过,我父王执掌和真郡王府府兵十万,虽在朝中无权,无人胆敢小觑。”
赡思辛伸了伸懒腰,轻松夺下一把兵刃。周身剑刃皆逼近一寸,喉头剑光凛凛,他抚着手中长|剑,还是嬉笑模样:“我父王有了小儿子,就把我扔这儿来了,呵……不过我不后悔。得遇佳人,三生不悔。”
这下元秩终于相信,这货真是个神经病。
赡思世子安然无恙地走出王府,怀中揣着一纸尚未落印的字据,垂首沉思间,身旁佳人说出了他的心声:“这年头谁都不傻,言情剧是真不好演啊……”
飞鱼已经换回乞丐服,赡思辛也是同样打扮。两个乞丐在勾心斗角谋夺天下,实在令人发笑。他当真笑出声:“殿下,其实你挺讨人喜欢的。”
飞鱼很无语:“这还用你说?”
她越过他大步向前,没有顾到后面——
那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克制又略带渴望的眼神。
飞鱼先去明记果脯买蜜饯,再穿过东榆林巷回浮云坊,赡思辛一路跟着。行至巷尾冒出三个劫道的,为首者拔剑刺来,他叹了口气:“殿下。”
空手夺剑,反杀来者,一瞬之间,一气呵成。
主子受制,剩下两位不敢妄动,飞鱼拉下那人的面巾,皱起眉头:“怎么又是你啊。”
左慈吟倒也坦荡:“你要卖国求荣,我来为国锄奸。”
飞鱼给面子地一弯唇角,“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。”
赡思辛摊开一只手掌,不容拒绝的语气:“图。”
左慈吟愣了一下,旋即反应过来,提出交易:“用她的命换。”
哑仆左乙握紧袖剑。
赡思辛闭了闭眼,左乙攻其不备,左慈吟趁机逃脱,左甲拖住赡思辛,飞鱼见势不好开溜,被左慈吟一剑拦下。
赡思辛的手下终于现身,左乙拦住他们,左慈吟将纪飞鱼逼至墙角,问她纪昭在哪儿。飞鱼冷笑:“你杀了我,就永远杀不了他。”
她挺直腰杆,任由剑尖刺破皮肉,这回不想认输,更不愿求饶:“我爹当初告诉我,左中浮踩着纪家军的尸骨往上爬,他不忿之下杀你全家。我问他,为何你们父女还活着,他没答。我猜,是因为五哥。”
“他若料到今日,不知是否会后悔。”左慈吟眼泛泪光。
飞鱼用上看过所有话本的经验,根据对方虐恋情深的胃口,开始瞎编:“他不会。你爹污蔑他通敌,他只为自己辩解,从未言及旧事,就是怕拖你下水。若非我也被关进去,你杀了他他都不会反抗。该后悔的是你,如果你多一点耐心,选择逐个击破,就不会有今天了。”
脑中翻覆着那一夜的血腥,左慈吟闭上眼睛加重力道,剑刃丝丝嵌入,死亡无限逼近,纪飞鱼笑出眼泪:“爹,你害我害得好苦啊!!”
左乙一个不支,便有人攻向左慈吟,她只得以剑格挡,飞鱼捂着胸口就跑,赡思辛扶了她一把,还是一声不轻不重的“殿下”,恍惚间似乎有几分焦切,她来不及分辨,便没了意识。
赡思辛抱起飞鱼正欲离开,左慈吟拼尽全力攻来,他皱了皱眉,反手一剑刺入她腹,左乙看得真切,那一击下了死手。随着一声冷嗤,那人拂袖而去,连剑都不屑拔|出|来。
左慈吟以剑支身,跪坐在血泊之中,左甲尚在缠斗,左乙跑去扶她,听她在耳边说着行军布阵图的去向。腹部破了一个大洞,鲜血迅速带走生息,她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,再也说不出完整的遗言,睁大暗淡下去的眼睛,怅恨无比:“他……会……吗……”
以为她说的是纪昭会不会后悔,左乙红着双眼,摇头。
左慈吟笑着吐出许多血,眼前出现了幻觉,目光有一瞬的狠戾,她抓住左乙的衣领,将他当作另一个人,泪水终于留下来,字字凝结着难懂的悲哀:“不……你……会。”
短暂的回光返照之后,那只手永远垂了下来。
左乙是个哑巴,再悲伤也只能发出呜咽,左甲爬到主子身边,也是呜呜哀泣。赡思辛的手下将二人捆上扔进麻袋,左慈吟的尸体则不必捆,直接装入麻袋。
按赡思辛的指令,没有带去浮云坊。
深夜里赡思辛闯进舷娘的房间,一把将她从床|上|拽起,一副要杀人的嘴脸:“解药呢?!”
舷娘咯咯笑着:“左慈吟和纪飞鱼,你还是选了后者啊……”任由他揪着衣领,手指在他胸膛上打着圈,“让我猜猜,是两利相权取其重呢,还是情……”
她再也没法说了,赡思辛掐着她的脖子,几乎要喘不过气。
额上青筋暴起,他一只眼睛泛着蓝光,“你想杀我?”
舷娘艰难地摇头,他这才松开了手,转而将她搂入怀中,抚着她惊魂未定的后背,“话这么酸,不如让我来尝尝你的嘴,是不是也这么酸。”
舷娘颤抖着,接上了那两片唇。
褪去衣衫之际,赡思辛适时叫她看见了臂上的剑伤,说是受了左慈吟一剑,同样中了毒,语气不似先前狠辣,反倒检讨起方才的态度,道自己不该动手,可是……
“阿舷,我一想到遭了你的暗算,就心痛如绞,你知道的,任谁杀我,我总要杀回去的。可这个人,偏偏是你……”
舷娘终是交出了解药。
赡思辛拿了解药急急离去,并没听见她的冷笑——
“竟是,连衣裳都不肯脱完啊。”